师渊与帕曼起个大早,出发前师渊本想为阿伯家劈些柴或者把水缸装满,帕曼却拽着师渊的领子往院里走,劝着:“你别装啦!你这么殷勤只会延误了战机!他缺你这两捆柴么?速速将北二村拿下才是正事。”
(资料图)
阿伯将昨夜捏的饭团塞给二人,帕曼不推辞,都收下了。与民兵告别后牵上驴又要往北去。
在日出之前出发,全速向北二村去可以在晌午抵达,帕曼这样描述路程。
“过了北二村继续向北,就是冰湖人的部落了。”师渊应答,“昨晚有村民说从北二村到冰湖的路程是两天一夜,他们还是有点远啊。”
“这就是戍边,诗帝国和剧帝国约定以冰湖为界,拿冰湖人、和其他杂七杂八排不上号的氏族部落当人肉缓冲带。”帕曼说。
帕曼接着说:“部署在腊松镇的郡国第二十六轻步兵师团、和驻扎在野外哨所的秘密郡国部队,防的不是剧帝国,而是这些表面臣服的边缘民族。就拿我们冰湖人来说,捕鱼狩猎只是传统生活,在湖边设卡收跨国商队过路费才能搞来铜币——你是读书人,你觉得这合法么?”
师渊回答:“不合法,只有商业市镇的管事有权下令征收商队税款,并且只能委托郡国部队去执行。”
诗帝国的法律对师渊刚才的表述有更详尽的解释,比如界定了只能是登记在册的商业市镇的管事,而不能是军事市镇、工业市镇或者别的类型,尽管实际上大多数的市镇就功能而言不会有这么严格的区分,但诗帝国有一份商业征税白名单,钦定了全国的“商业镇”。
“唔…确实不合法,阿乖阁下也是这么说的。”帕曼喃喃道。
帕曼:“但是你猜怎么着,墨鹊大人,和以前的市镇管事都没管过这件事。管不了你知道吧。”
师渊没有回应,根据腊松镇到冰湖的距离也能想到,除非至少派出一个调查员带队伍驻扎在冰湖,否则无法实现对当地的直接管理,边境毕竟是诗帝国统治力量的末端,有些事强求不来。
“我记得箴言之壁前收捐款的是民兵,不是郡国部队。这个…严格来说也不合法。”师渊小声说,留心帕曼的反应。
“那也没办法,边境这种地方基本就没有王法”帕曼发起牢骚,“腊松镇现在的运营太困难了,跨国商队本来就不会优先选东海岸这种对诗、剧两国来说都太偏僻的商路,何况现在不太平。
“就算墨鹊大人守法,叫郡国部队去给她当税兵,郡国的兵痞就肯守法收指定重量的铜币么?就会守法乖乖把铜币缴给墨鹊么!
“我是知道的!郡国二十六轻步兵师团!冒用墨鹊的名义在附近村子征假税!他们的师团指挥,戚威,不节制手下。村民也看不懂假手谕和假税单上乱涂乱画的字,打不过郡国税兵就点头哈腰,打得过墨鹊实际授权的民兵征税队就抄家伙武力抗税!还叫嚷‘郡国部队已经收过了凭什么还要给镇上再缴一次’,这群宵小……”
帕曼骂上头,从怀中取出皮质酒袋,仰头闷了一大口,却呛着了,红着脸流着泪剧烈咳嗽起来。
师渊沉默不语。
“你喝不喝?”帕曼将酒袋递向身后。
师渊连忙回绝,表示自己不喝酒。
帕曼:“你都这么大了还不喝酒?”
诗帝国以十四岁为成年,可以饮酒、婚嫁、参军、入仕。师渊正好十四岁,师渊只是无法承认他嫌帕曼的酒袋有些埋汰。
“十四岁…你将来可千万别加入郡国部队啊”帕曼警告,“进去了耽误人一辈子,你想发达的话自己拉个佣兵队走镖都可以的,但是没本事是不行的,容易被官兵当匪剿。最好是到王都之类讲文明的内地大城市,加入禁军!虽然在禁军没本事更不能混成将帅,但就算当个兵卒,也比在边境当副指挥风光哇!”
帕曼的语气满是向往。
师渊:“搞不好禁军升官比郡国部队还困难,我们都只见过喀诺,担任要员护卫的一定是拔尖儿的人才,凭他一人还代表不了整个禁军的风气……”
“哎?你别说,我见过不少禁军系统的人了,我服役的时候名堂没混出来,世面还是见过的!”帕曼打断师渊的话。
禁军隔若干年,就要组织人马“巡边”,阵容往往豪华,必定征召郡国部队陪同,举行盛大的盟会。陈兵边境,要边缘民族的首领表忠心,颁发赏赐。还要给一些没有靠山的小部族罗织“叛逆”之类的罪名再清算讨伐之,消灭之后立个纪念碑刻石表功。
这样做既是在加强对郡国和边境的控制,也是敲打锤炼承平日久的禁军部队。联合演习中表现突出的郡国军士还有机会被选入禁军,对个人而言也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从郡国部队选调人才加入禁军,扩大军事人才的上升通道,这是王都名为‘象豪门’的望族向皇帝提议的政策。”师渊随口提了一句。然后感到很奇怪,自己没见过巡边,怎么连巡边选拔制度是哪个集团制定的都知道?
帕曼忽然兴奋起来:“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该不会是王都人吧!”
“不是不是,我见过的禁军不都只有喀诺一个么!”师渊急忙辩解,“刚才说的应该是箴言之壁启发的学识,‘诗帝国部分决策的制定者是谁’之类的。”
“噢。”帕曼一下子又很失望似的,顿了一会儿,又问,“那师渊你是哪里人?”
师渊语塞,吞吞吐吐道:“啊…我啊?我算,腊松东四村人?噢!我就是雪途郡人,诗族人,但是从小住在深山里,我那个村子太小了,以至于名字都没有。”
“这个条件读得了书?”帕曼反问。
“读得了,当然读得了!我们都是从内地迁徙来的,启程的时候我父亲的书装满了两辆牛车呢!”师渊干脆吹起牛来,反正都是瞎说八道,“我是在同乡定居雪途郡之后才出生的,那儿远离任何市镇,所以没人管辖。”
“东海岸?”帕曼又追问,一下把师渊给问哑巴了。
雪途郡东边是海岸,地形属于断层侵蚀海崖,山高水深,缺少海滩,陆地崎岖陡峭,所以少有港口,已有的码头规模也都很小,最有名的交易商品——人口。
帕曼这样问,相当于在试探师渊是否介入人口贩卖。
“深山里,不是海岸线上。”师渊从牙缝里憋出字来。
两人骑着驴一前一后走在山道上,沉默了一会儿。
“你不会是雪铅岛人吧?”帕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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