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与敬的话让我无比在意，他知道我看见了一双眼睛，并且叫我忘掉，或许他也能看见，姜介、尹程都能看见，但我提到那双眼睛时他们都选择沉默。另一种可能，那些场景确实是只有我能看见，他们集体想让我以为是幻觉。
(资料图)
直觉告诉我，严与敬必然知道些什么，但现在我不可能知道答案。
严与敬在石棺那里观察了很久，告诉我们石棺内壁上有字，记录着石棺和壁画的含义：
六道轮回被连起来，有了先后顺序，经历过六道轮回后，还要再经历另外两道磨炼才能永生不灭，并且关于这几道轮回的记忆都会回归。
可是……这难道不是折磨吗？经历过这么多黑暗时刻后，要怎么面对那所谓的永生？
何况永生并不存在。
“其实他这么做也合逻辑，带着前生的记忆，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人们想得到永生，无非就是因为想要的、不甘心的事情太多，来不及的事情太多。”姜介说。
“他这又下地又上天的，也不怕先把自己玩死。”尹程说。
姜介看看尹程：“这人大概是想亲自走进轮回往生，探究其中的秘密，然后去改变甚至去颠覆，直到完全占有这种力量，于是就想到了归于混沌。恰好传闻天地初开，万物生于混沌，他就想造出混沌，借此探寻永生秘密。”
“永生反而是最折磨人的。”严与敬说道。
我联想到石门上那只集合了万物特征的混沌。“你的意思是，他是想把这不像神鬼不像人，又不像牲畜一样的东西，当做媒介？”
姜介想了想：“应该是。甚至有可能里面躺的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为了达到目的，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我们分析的足够准确，这六道之外的另外三道……就先称作天外天、半兽人、永生狱。”严与敬说着，按顺序指向房顶、石棺和石棺正下方的画。
“修罗就已经是很变态的存在了，亦非神鬼人，亦是神鬼人，这另外三道，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姜介仔细端详最后三道轮回，“天外天，想来应该是高于神的存在。永生狱，从图上来看似乎是想表达有无数层、痛苦无尽的意思。最后这个半兽人，如果是媒介的作用，那究竟是要怎么用？”
“但我觉得可能不是这样。我站在石棺前的时候，看见那些壁画里的人在摧毁这一切。”
“什么？”姜介、尹程、严与敬均是一愣。
看见他们的神情，我也越发确认有些东西只有我能看见：“我说过，我看见这壁画动了。所有的人、鬼、牲畜汇聚的地方，仙墓、高楼都坍塌了，六道包含的所有都糅杂在了一起，它们毁灭这一切的同时也在自毁，所以我觉得半兽人不是媒介，是六道被摧毁后，一切都失常，六道包括的万物，都变成了混合体。”
“你的意思是，六道乱了，所以才有的这半兽人？”严与敬问我。
“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关系，只是觉得这个天外天和地狱，像是六道失常之后的两极分化。两种，都是永生。或许我看见的画面具有误导性。”
“你这个思维有创造性啊。”尹程说道，“那么棺材里边为什么躺的是半兽人，不是仙风道骨的神仙呐？”他一边说着就站到了石棺旁边：“咱也试试能不能看见动画片。”
我看着他站在那左顾右盼，不停变换姿势像是在找角度，觉得很搞笑。
姜介沉思了一会，说道：“也不见得棺中文字记录的就是真的，或者二者并不相悖，先是经历六道轮回，而后是你说的毁灭六道。”
经他一提醒，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也许你说的对，他要变成半兽人走进六道，再走出六道，之后毁了六道，让所有的力量为他所用，但这样的话天外天的存在就没办法解释了。”
“也不一定要解释，没准他是想把天外天一块毁了。”尹程已经回来，跟我说，“你看啊，石棺下面那些鬼朝着天上伸手呢，你不是也说了他们把仙楼也毁了吗，可能那楼高耸入云，且得慢慢塌一阵子呢。”
尹程的说法听起来搞笑，但却把这一切巧妙的合理化了。
“就先当你说的是对的吧。”姜介对尹程说道。
“底部是透明的，还有些字。”严与敬说道，“要把把石棺挪走。”
“好，一会去看一看。”姜介先看了严与敬一眼，再看向我：“刚才多亏了你。”
“那它待会……会不会起尸？”已经完全忘了这茬，一提到起尸，我就不自觉压低了音量。
“不会了，我们现在是安全的。”姜介答道。
尹程去把半兽人拿出来后，走回来叹口气坐到地上：“歇会儿。小商同学你厉害呀，这千百年的怪物都能给你面子。”
我稀里糊涂，其实并不觉得是自己起了多么大作用，棺中那人已经干透了，肌肉都没了，估计谁靠近他都不会动吧。止痛药效似乎在减弱，我异常疲惫，跟着尹程坐下休息。
姜介去研究了一会石棺底部的字，走回来的过程中向我们摇摇头，他也不认识那些字。
“近距离看，这个狼面人像是拼凑起来的，头、手、腿、翅膀等等各部分并不连续。结合大家的看法，现在有两种可能：这里是个起点，以半兽人为媒介开始对九道轮回的探索，还没到摧毁那一步；也可能这里是终点，他正在摧毁六道，靠着半兽人的形态获得永生。天外天、无尽狱这两道墓坐落在哪里，只能以后慢慢去找了。”姜介说。
简单休息了一会，姜介和严与敬叫上尹程一起过去。可能是石棺已经打开，所以一些机关失效，他们三个人比较容易地就把石棺彻底挪走，石棺下面的壁画全露了出来。因为常年被石棺挡着，这块壁画看起来比其他地方要鲜艳很多，当然，给我的感觉也更加压抑。我帮不上什么忙，只是走近了几步以便能看清情况：这上面画了一个很生动的六翼狼面人，完全没有那黑色干尸那么可怕。可当我看见那狼面人的脸时，我的头就忽然“嗡”地一下。
随即有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挥之不去：
地狱……这是地狱……万鬼哭嚎、万魔咆哮。他们向万恶之源跪拜，他们向万恶之源臣服，他们受万恶之源庇佑，无尽即是永生，永生即是无尽，到地狱来，到无尽中，到永生去……
到地狱来，到永生去……
“闭上眼睛！商屿！”
“商屿！听见没有！”
我听到严与敬的声音，可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没办法反应。一只手覆在了我眼睛上，眼前顿时黑下去，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再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快走到画中人身上，姜介和尹程也已经站起来挡在我前面。我像噩梦初醒，心慌不止。幻觉所见对我好像真的影响很大，失重的感觉好像还在，我依然在不见底的深渊坠落着。
“这幅画也致幻？”尹程问。
严与敬说：“所有画之间似乎有共鸣的作用。”
尹程恍然大悟：“一般的逻辑，开棺了就直接翻棺椁里面的东西了，这过程中必然会看见透明棺底的画，先是中迷幻剂，再用壁画加强一下，高招啊。用的什么药，这么多年都不失效。”
我对他们说的致幻药物始终怀疑，若真的有，怎么可能就我中招。不知是不是我多想，我听着尹程的话里有好几层意思。
“所以这下面必然有些东西了。”姜介说。他一直在抓着我的胳膊，是不是怕我再中幻觉跑掉？
“这是一道门。”严与敬说。
“这下面就是六翼狼面人诞生地方？”姜介说。
“不确定。”
“咱哥几个废那么大劲儿爬上来，又得往下钻？墓室套墓室，历史也没几个人这么干。”尹程看起来有点暴躁。但依然在仔细研究这石板，“这座墓的又不是为了葬人，也没有藏金银珠宝，我估计啊，里面是这九道轮回的真相，谁看见了就能知道原理，就能永生去了。也可能啊，这是个陷阱，作用呢，是误导来这里的人……不会是个殉葬坑吧！”
我从未经历过他说的这些，对此无感，于是走神，打着光抬头去看顶上的画，从正下方看顶上的画感觉又不一样，每位神仙面目都很亲和，画中颜色也很柔软舒心。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是人们百年后要去的，那实在太美好不过了。可如果真的有什么往生轮回存在，那就存在一个悖论，我们现在的所有人不就是天地初开那第一批人在不断往生吗？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推理，人的数量又怎么会越来越多？
这一切是不合理的。
我又低头看这石板，能看见一圈的缝隙，但看不见机关在哪。
姜介先说出看法：“这石板的尺寸和那口石棺一样，地下必然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它，不然一定会掉下去。刚才商屿在上面，这石棺不是有一次剧烈的震动吗？或许它可以降下去。”
“电梯啊？那开关在哪呢。”尹程说。
我的记忆忽然复苏，刚刚我是在石棺的前半部时，这石棺震动了一下，或许是那个位置上面有什么机关？
“或许可以看看前半部分？”我说。
他们几个都站上去试了试，并且仔细观察有无机关，没有任何发现。他们散开在周围寻找线索时，我站到石板上面去，死马当活马医一次呢？
几秒后只听咔咔的几声响，这石板开始颤抖。
“哎！”石板突然的抖动把我吓了一跳。
“有意思，难道只有中了幻觉的人才能开门？”尹程说道。
我想抬脚下来，却发现这石板下降的速度很快，刚开始移动时几乎是自由落体的速度，我跌坐后趴在上面，眼睁睁看着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姜介和尹程、严与敬都没反应过来，我更是反应不过来，沉入了一片黑暗前，看到一只朝我伸出却抓空了的手。
手电摔下去了，变成了一个小光点，下面只有一道白色的线。抬头去看，也只能看见他们几个模糊的影子。
等他们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却又重燃希望，或许该相信他们有办法，可如果这里很深，他们也没有足够长的绳子……这石板已经下降到看他们都缩小了一圈，随后有个黑影一闪到了升降台上，抓住了我的胳膊，这特别的温度——
是严与敬，他就这样跳了下来。
也是这温度让我的安全感从刚刚石板下沉时的一落千丈又开始慢慢回升，为什么我对他会信任，他又是哪里让我产生了信任。
“先坐着，下降速度太快，站起来的话一会会受伤。”
升降台停止后，我被惯性拍在了上面，摔得头晕眼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我一直坐着，我这样差的平衡能力，站着的话肯定会被甩飞出去。严与敬跳了下去，借着他手电筒的光亮，和他的身高做对比，我发现石板距离地面还有半米多高。
严与敬叫我先原地不动，尹程和姜介放下了一根绳子爬了下来。
姜介好像看出来我的担心：“没关系，我们会帮你。”
这里是一个更空旷的石室，我们用手电筒扫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面除了地上的一个盒子，什么都没有。
此时姜介才说：“这个机关的开启应该靠的是重量，而且是一个范围值，过高或过低都不行，商屿的体重刚好合适。”
“智能电梯啊，还有精度要求呢。”尹程吐槽。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我下去以后这个升降台会自己升回去，把我们都关到这里？我只好继续原地不动，像个路灯一样把光照向他们。我心底生出一种紧张——我怕我身边突然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比如刚刚那个……狼面人。一想到这，我浑身发麻，赶紧转圈看自己四周。
“小商干啥呢？梦中的芭蕾？”
我看看尹程，他们一切正常，似乎并不担心这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他们打开这个盒子，里面是一本书简。尹程从他的包里面掏出一个塑料袋子，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然后他把书简打开，平铺，把袋子罩在上面，按了一下盒子的按钮。
我看他操作了半天，不由得感叹高科技——尹程把这份书简抽真空包装起来了。至于这书简这么多年还完好无埙的保存在这儿，合理的解释就是它不怕这里环境的侵蚀，但出去就不一定了。
同时严与敬已经对这件间石室完成了检查，回来告诉我们没有别的出口，只能回去。
姜介叫我尝试慢慢站到其它位置，什么都没发生，看来是要在完全没有重量的情况下石板才会升回去。
严与敬走了过来，跟我说：“换我来。现在还不知道它回升的速度，一会我需要你立刻抓住我的手回到上面来。”
如果升降台真的开始往上移动，那我要做的就是在一个瞬间爬上一个一米多高的地方，我只有一只手根本不可能做到。我明白了他们的想法，其实他们可以先顺着绳子上去，最后拉我上去，但他们是想一起离开。
“要是它启动了就停不下来呢？”我有点担忧，“姜介他们还在下面啊。”
“他们会跟上的。”严与敬看着我，“相信我。”
我抓住尹程递过来的手跳下了去，几乎是在我双脚离开石板的同一时刻，严与敬的身影闪过，等我落到地面转过身时，石板已经升到我肩膀那么高，我看到严与敬伸下来的手立刻就攀了上去，严与敬的另一只手伸到我背后，而后我感觉自己的双脚也被拖起，整个人腾空了一瞬被准确的放在了机关的位置，紧接着严与敬把自己挂到绳子上，石板又上升了一些才止住。
如此看来它只有回到原位置才可以再次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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